2月4日，为躲避战乱而逃离的人们通过乍得与喀麦隆边界洛贡?沙里河上的大桥进入喀麦隆。近日，乍得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在首都恩贾梅纳发生激烈冲突。大批当地居民通过陆路逃亡邻国喀麦隆。 新华社发
从负面前景看，乍得政府仍有被推翻的可能性；从好的结果看，通过谈判实现和平的机会和可能性也仍然存在。
乍得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的冲突在2月初急转直下，反政府武装攻入首都恩贾梅纳，总统代比被困。反政府武装2月4日撤出首都后，代比总统与法国国防部长6日在乍得总统府举行联合记者会，宣布政府军已控制首都恩贾梅纳及全国的局势，乍得冲突出现好的转机。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2月5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国真诚希望有关各方能够立即停火，通过对话与协商解决有关问题。中国愿与国际社会一道，为乍得恢复和平稳定发挥积极作用。
乍得冲突的背景因素
其一是政权更替的传统影响。自1960年独立以来，乍得领导人和政府的更换几乎大多是通过军事政变实现的。这种频繁通过政变取得政权的方式似乎成为乍得的某种政治传统，对后来的政局不稳形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代比本人也是通过政变（1982年12月）推翻哈布雷政权，于1991年3月就任总统，随后又在2001年和2006年两次大选中当选总统。
2004年以来，乍得曾发生多起未遂政变，活跃在东部与苏丹交界地区的反政府武装死灰复燃并迅速发展壮大，经常向政府军发动攻势。2006年3月，乍安全部门宣布粉碎一起政变图谋。同年4月，主要反政府武装“争取变革联合阵线”曾攻入首都恩贾梅纳，对代比政府造成巨大威胁。
其二是权力纷争不断。2001年和2006年的总统选举先后遭到反对派指责，认为选举存在不公正行为。2005年乍得政府曾修改宪法，为次年代比竞选第三任总统铺平道路，大选遭到反对党抵制。此外，反对党、民间组织和工会等指责代比政府的政治改革计划，并认为乍得的石油收入被政府用来加强自己的地位，而没有用于改善人民生活。上述各种因素都成为反政府武装通过军事手段推翻或迫使代比总统下台的理由和借口。至今，反政府武装的基本立场就是要求代比总统下台，并要求释放政治犯。其三是民族（部族）利益成为权力斗争的借口和工具。乍得是较典型的多民族（部族）国家，全国共有大小民族256个，上百种不同的语言，有伊斯兰教、基督教和原始教等不同宗教。历史上，北方的穆斯林居民和南方的基督教居民多次发生流血冲突。
这次乍得冲突中的民族矛盾，既表现为不同民族围绕权力和利益的争斗，也有同一民族内部矛盾的缩影。代比总统本人属于北方的扎加瓦族，信奉伊斯兰教，而反政府武装领导人尽管也基本都是北方人，同样信奉伊斯兰教，但来自不同民族，在维护民族利益方面出发点不同，后者常指责代比总统为自己的扎加瓦族谋取利益。
双方对立的直接原因则是：自2003年起，曾在军事政变前受到苏丹政府支持并在后来夺取总统权力的代比，开始指责苏丹政府支持乍得境内的武装暴力，同时双方互相指责，从而反目。以前一直支持代比的军人产生不同看法，开始脱离代比，最终走向尖锐对立。自2005年10月起，不断有政府军人投奔乍得东部的反政府武装，其中也包括代比总统的同族兄弟，后者指责代比未能很好照顾那些在西达尔富尔地区与苏丹政府军作战的扎加瓦族人。
稳定仍存变数影响乍得冲突走向的基本因素有三个方面：首先从历史角度看，乍得冲突迄今已持续近10年，冲突的范围和程度都在扩大和增加，其间的和平协议尽管起到作用，但和平的持续性非常脆弱。另一方面，新的反政府武装显示出比之前更强的力量，且在不断相互协调，这无疑是对政府非常不利的因素。
从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的力量对比看，乍得有陆军、空军和宪兵等成建制部队，2006年总兵力为24850人。但乍得军队的素质和协调能力较差，同时军人的叛逃和倒戈暴露了政府军内部凝聚力的脆弱，军队能否有效服从政府调动仍有疑问。另外从技术角度讲，即使调动乍得总兵力的一半以上，要对付分散作战的反政府武装仍有很大难度。况且，政府军在经费和武器装备上也严重不足，这也正是乍得政府一直在利用石油收入购买武器和充实军队的主要原因。从外部因素看，虽然法国和美国都与代比政府关系良好，但都没有提供实质性支持，这意味着军事上乍得政府只能依靠自己。反政府武装方面，虽然没有关于其军事实力的具体数据，但从其攻入首都2000多人的武装以及300多辆车、特别是攻势迅猛和进展速度之快看，实力不可小觑。
再从国际方面看，冲突升级以来，联合国安理会于2月4日发表主席声明，强烈谴责武装团体对乍得政府的攻击，并呼吁会员国应乍得政府请求按照《联合国宪章》向乍得提供支持。非洲联盟2月2日发表公报强烈谴责乍得反政府武装企图通过暴力夺取政权的行为，并宣布，指派利比亚总统卡扎菲和刚果（布）总统萨苏－恩格索调停冲突。非盟轮值主席、坦桑尼亚总统基奎特表示，如果乍得反政府武装夺取政权，非盟将不予以承认。法国外交部同日发表新闻公报，谴责乍得发生的“企图通过暴力夺取政权的行为”，美国也对乍得形势密切关注。国际舆论和非洲内部调解对乍得局势走向有重要影响力。总体上看，武装夺取政权在乍得的成功率很高，虽然自1991年起实现了民主选举，但经济基础和社会制度的脆弱性难以给政府提供足够的保障。虽然目前局势渐趋恢复，但政府军对反政府武装并非具有明显优势，不能排除后者再次发动进攻的可能性，乍得政府的稳定性仍存在变数。
从全面解决问题和在特殊情况下外力干预的可能性看，非洲国家前政要参与斡旋和调停的可能性最大，也最有效果（目前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和坦桑尼亚前总统姆卡帕在肯尼亚的调解已初见成效），但在高度冲突的条件下，时机很难把握。非盟的作用主要是施加压力和维和，从其以往的维和实践看，多属于中立维和，直接参与支持任何一方的可能性不大。
总之，从负面前景看，乍得政府仍有被推翻的可能性；从好的结果看，通过谈判实现和平的机会和可能性仍然存在。如果在内外因素影响下反政府武装难以直接夺取政权，那么通过谈判最终实现与政府分享权力，可能也是反对派能够接受的选择，也是在乍得实现全面和平的最佳选择。当然，缓解现状或回到之前低度冲突的前景也不能完全排除。（文/张永蓬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员、国际关系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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